张振宇:科尔沁文化的守望者通辽
翻开张振宇的相册,重温旧日时光。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里,他年轻的脸俊朗而生动,承载着半个世纪的记忆,静静诉说着相册主人的精彩艺术人生。听张振宇先生回顾他的舞台表演、导演生涯,也是重走一回通辽市戏剧、电视艺术发展之路。
那个年代,新中国成立前后,百废待兴。人们的物质生活匮乏,娱乐项目单一,舞台剧很受欢迎。
那个年代,真正的“大明星”最讲“德艺双馨”,强调“又红又专”,“红”不止要求政治思想上进步,也包括高尚的道德品质。
那个年代,人们的观念又很守旧,演员职业有时得不到应有的尊重。常有人说,“谁好人上台演戏去?”
那个年代,剧场、戏院很多,观众不分老幼。爱看戏的小孩几乎都是“逃票客”,张振宇就是其中一个。
张振宇演过戏、写过戏、导过戏。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作为演员,他经历了最艰难的岁月,仍执着于衷爱的演艺事业,参演了大量话剧、歌剧、歌舞剧,收获了掌声,也吃尽苦头。八九十代,他成为通辽市第一代电视导演,执导了我市第一部电视剧,导演拍摄了大量电视音乐艺术片、小品,策划导演了多场大型文艺晚会,是当之无愧的通辽电视艺术领军人物。
“只有小演员,没有小角色”
1941年,张振宇出生在吉林省松原市。那时,东北抗日战争正处于最艰苦时期,兵荒马乱,百姓生活颠沛流离。他3岁时,迫于生计,父亲离家去了天津,从此失联多年,6岁时,爷爷去世,留下他和妈妈、奶奶相依为命,靠妈妈给别人洗衣服、种地、打草绳为生。张振宇说,他的童年很孤单,“有爹有妈,却没有家……”幸好,有那些精彩的评书故事、京剧、电影陪伴,才让生活有了色彩。
上学后,出众的外表加上爱唱爱演,张振宇很快成为文艺积极分子。《西拉木伦河畔》《标兵赞歌》《苦菜花》等小话剧里的很多角色,他都演过。班级里没有女生,他还男扮女妆演唱过《柱他爹一宿没回家》。在除四害的小歌剧中,他扮演“苍蝇”,大家夸他演得好,都说“你以后一定能当演员!”
1960年,正在保康镇读高二的张振宇,被抽调进科左中旗文化队,参加全市群众文艺汇演。因在群口快板《歌唱公社八大员》中的出色表演获奖,张振宇作为唯一的学生,被哲里木盟歌舞团吸收为演员。
19岁那年,张振宇在话剧《比翼齐飞》中,第一次出演男主角。那时的他还没有结婚,把大男子主义的丈夫演得拙手笨脚。几场演出下来,他深刻领悟到,“脱离了生活的表演,只能停留在简单的模仿上。”在歌剧《三月三》中,张振宇饰演反面角色白匪刁连长,作为B角出演的他,意外地“红”了。可谁又知道,为了演好划拳那场戏,平时烟酒不沾的他,工作之余找感觉,几口酒下肚,就酩酊大醉了……
当爱好成为工作,面对更多人的期待,近距离被注视时,张振宇渐渐明白,“演员只是一种职业,要找好自己的位置,具备‘艺术良心’和深厚的生活素养,有观众才有演员的舞台。”
《陈嘉庚》中的朱德,《永不生锈的螺丝钉》中的雷锋,《迎春花》中的江水山,《白毛女》中的黄世仁,《红岩》中的徐鹏飞,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角色,张振宇都演得形象投入。“只有小演员,没有小角色。登上舞台,演员就是角色那个人,一定要让观众满意。”正是心怀对演员职业的敬畏,张振宇塑造出一个又一个丰满、个性的角色。“对于演员来说,最幸福的时刻,莫过于真切感受到台下观众的气息。掌声、笑声,或是眼泪,都是对演员最大的肯定。”
当年,演员并没有人们想像中光鲜,收入不高,工作辛苦。一年下来,至少走乡串户演上六七十场。生产队的土炕、农户家的马棚、火车的车厢都是舞台。下乡演出时,单位的车主要是用来拉道具的,尤其像张振宇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,只有走路的份儿,经常要步行几小时,才能到达下一个演出地点。数九寒天,赶上室外演出,为了御寒,他们只得把棉袄、棉裤套在单薄的戏服里。演员们脸上挂着“冻僵的妆”,“窝窝囊囊”地演了一场又一场,就算这样,观众仍然叫好连连,掌声不断。“那种幸福,只有站在台上的演员才能体会,无论有多少困难,都不值得一提……”
做科尔沁人自己的导演
1970年,张振宇进入哲里木盟毛泽东思想驻扎鲁特旗宣传队,市里临时下达任务,让他策划导演“一打三反”现场会。筹备工作中,他一次又一次向上级汇报,力排众议,申请恢复扎旗乌兰牧骑队长王璇的工作。也是在他的坚持下,队员们得以及时归队,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舞台。节目中,他们大胆创新,用蒙汉双语表演《打不尽豺狼 决不下战场》,用蒙语演唱了《智取威虎山》,凭借乌兰牧骑特有的亲和力,将文化宣传送到了少数民族观众身边,现场会大获成功。
张振宇的表演和创作几乎是同步的。早期曾用电影名创作了《给志愿军未婚夫的一封信》诗词联句,小歌剧《中秋之夜》,说唱《王老汉卖报》及大量快板作品。张振宇是汉族,在扎旗工作期间,任扎旗乌兰牧骑副队长,他与牧民们一起剪羊毛、铲地、修农具,帮他们理发,修理电器。他坚持学习蒙语,尽量用民族语言与当地人交流。乌兰牧骑既是流动的“图书馆”,也是宣传工作队、文艺辅导队、生活服务队。“工作在民族地区,就要服务于少数民族群众,这是文艺工作者的责任。”美丽的蓝天草地,勤劳朴实的人民,真实的生活体验,带给张振宇无限的创作灵感。
他创作的歌舞剧《乌兰哈达》,好来宝《草原雄鹰》很快搬上舞台,演员们穿上蒙古袍,挥起了安代手绢。这在那个特殊的时期,是很“出格”的事,但他坚持“只有穿上民族服装才最真实!”展现农牧民风貌,弘扬科尔沁民族文化,也就此成为了张振宇的工作主线。
1978年,哲里木盟话剧团成立,张振宇任副团长。1980年,他考入上海戏剧学院首届话剧导演专修班,接触到国外戏剧理论和作品的同时,也有了向谢晋、秦怡、李默然等艺术家,叶露茜老师学习的机会,张振宇的专业能力突飞猛进。扎实的理论基础,融入丰富的实践经验,他导演的毕业实习剧《红鼻子》和《危险的旅行》,以及之后的作品歌剧《塔林图娅》、大型好来宝《草原新春战旱魔》,得到上海戏剧学院老师同学的一致认可。
1985年9月,哲里木盟话剧团撤消。时任团长的张振宇遗憾地表示,“话剧是没有欣赏门槛、离观众最近的舞台艺术,具有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。只要观众有需求,就会有市场,我相信,20年后,人们还会走进剧场看戏……”
1985年10月,张振宇调入哲里木电视台。不久后,他策划导演了电视短剧《正点关门》《告状》,这也是由科尔沁人独立完成的电视处女作。次年,他导演的电视音乐艺术片《无名花的歌》和电视小品四则,获“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大庆展播”二等奖。其中电视小品《借》,获全国城市台精神文明“金牛奖”二等奖,《意外收获》《车票》在中央电视台一套播出。
1987年,由张振宇执导的,哲盟第一部反映草原生活的电视剧《拉骆驼的姑娘》,在中央电视台播出,引起业界轰动。1993年,他导演的电视连续剧《马背观音》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期间,《人民日报》等12家媒体刊发消息,国家计生委联合各级计生部门召开了观摩座谈会。专家评论说,“导演很勇敢,选取了拍摄难度大、政策性强的计划生育题材,敢于启用本地非职业演员,自编、自导、自筹资金,哲盟人的精神难能可贵。”该片荣获“全国无烟影片奖”“华北五省区舞龙奖”以及“中国人口文化奖”。
那之后,反映草原税官为国聚财的电视剧《雪野追踪》,以“中国警界十杰”格日乐为原形的电视连续剧《林海神鹰》、电视剧《古柳》、《马背观音》续集、《茫汗卓拉》等电视剧作品或文学剧本,让张振宇收获了无数鲜花和掌声。
八九十年代,张振宇策划导演了多台大型文艺晚会。为了错开影剧院的排片时间,经常要通宵排练,甚至曾经三天三夜无眠无休。“跟着张导干活,啥苦都得受,啥饭都得吃,啥地方都得睡”,演员们了解张振宇的脾气,也由衷钦佩老一辈文艺工作者的敬业精神。
2001年,张振宇退休了,心却还在舞台上,受邀导演了话剧《新柜中缘》,乌力格尔剧《人民公仆牛玉儒》和大型情景歌舞报告剧《光明天使》。年逾古稀的他表示,“只要观众需要我,有合适的题材,我还会继续工作……”
“科尔沁文化艺术要守住民族的根”
说起艰苦的经历,张振宇寥寥数语带过。提到成绩,他说,“文艺工作者没人能唱独角戏”。说到遗憾,他表情凝重——
2015年,抗战胜利七十周年,全国70部电视抗战剧循环播出。因为这事,张振宇掉过眼泪。他导演的抗日话剧《三骏马》,当年尽管颇受关注且获奖,却由于诸多原因,仅在1983年演过一场。“曾震惊中日朝野,八仙筒蒙汉人民团结抗日的故事,有史实,有剧本,却没能再把它搬上舞台和荧屏,一直是我的遗憾。”他又重新提笔,用半年时间完成了《三骏马》30多年后的第五稿剧本……
张振宇热爱影视艺术,但更衷情于舞台剧。“舞台剧是演员的享受艺术,演员与观众同时间、同空间存在,表演与欣赏相互依赖、同步进行,更考验演员的表演功力,能时时与观众互动,产生共鸣。艺术人才需要培养,舞台剧观众也需要培养……”文化产业除了创造物质财富,在某种程度上更肩负着精神引领的作用。科尔沁文化独树一帜,有着旺盛的生命力,有传承,才有发展,通辽市是自治区,乃至全国蒙古族最集中的地区,有相当的民族人口基数优势,具备得天独厚的观众基础。“通辽市正在打造文化旅游城市,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剧场和演员,能给来到通辽的旅客们,奉上独具科尔沁特色的舞台剧目,是对城市形象最好的推广和宣传。”张振宇说,“任何一种文化艺术的成功,都不能脱离它的本土特质。作为科尔沁土地上的导演,就要守住自己的根,守住科尔沁丰富的文化资源,创作有自己灵魂的作品……”
张振宇小传:1941年出生,汉族。国家二级导演,中国戏剧、影视家协会会员,现为通辽市戏剧、影视家协会名誉主席,传略收进《中国文艺家传集》《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》等。
(资料图片由张振宇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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